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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結發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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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結發39

盧皎月入宮後並沒有遇到什麽刁難。

相反, 她待遇好得過分,獨辟一宮,來診治的不只是那位戴神醫, 簡直是整個太醫團都來給她開會診。

裝病是瞞不過去的。

不過好在盧皎月倒也不全算是“裝病”。以她現在脆弱的身體素質,吹點風都能發起熱來,稍微拖一拖就會變得很嚴重,她應付馮力德的時候是真的“病”了。

也因為這個, 盧皎月很坦然地任由諸多太醫檢查, 該喝藥喝藥、該修養修養。

她也不擔心藥裏有什麽問題。活著的人質才能起到威脅作用, 她要真死在宮裏,對陳帝才是麻煩, 陳帝想要她病愈的心絕對很誠懇。這麽看來, 對方一天三趟地來探望她,也很正……根本不正常!!

聽著床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恭送帝王的聲音也次第地向外延伸出去,榻上躺著的盧皎月終於睜開了眼。

她看著頭頂上宮繡的床帳, 表情忍不住地怪異。

陳帝的行為不對勁。

簡直太不對了!

她是入宮養病的臣子之妻,就算是皇帝真的想要彰顯恩德、表示關懷, 那也該派一位份位高的妃嬪來探望,而不是親自過來。

要說只是過來探病這種行為, 還能勉強解釋為陳帝就是喜歡事事親力親為。那在她喝了藥“昏睡”之後,對方直入內殿,人都坐到了床邊, 那就怎麽都解釋不過去了!

盧皎月從頭到尾覆盤了整件事的過程, 發現自己可能誤會了。

陳帝要她入宮這件事, 針對的或許不是顧易,而是她本人。

這麽想著, 盧皎月還是覺得非常魔幻。

她忍不住戳了一下系統,[能給我來個鏡子嗎?]

系統一口答應,[可以。]

系統的鏡子不是真的鏡子,而是把宿主當下的形象以鏡面的形式建模,再以神經信號的形式傳遞到大腦中。說起來有點覆雜,但就使用者體驗而言,把它當作高清的鏡子用是沒什麽問題的。

盧皎月對著“鏡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只能得出結論,是挺漂亮的。

但也只是正常水準的漂亮,和上個世界那種她自己都願意多看兩眼的大美人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而且這個世界的馬甲是那種很宜室宜家的溫婉長相,五官柔和地令人覺得舒服,好看是好看,但是沒有一點攻擊性,也因此很難讓人在第一次見面就留下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她現在人還病著,氣色一不好,本來十分的顏色都遜了三分。

總之,不管從那個角度來看,這張臉都跟那種“讓帝王一見鐘情、非要弄到宮裏來”的禍水扯不上一點關系。

再加上她還有這麽一個棘手的身份,陳帝是有多想不開,把主意打到她頭上?

可是他就真的敢動手。

皇帝當到這份上,就連盧皎月都想問一句,他腦子清醒嗎?

盧皎月覺得自己得緩緩,她得好好捋捋這裏面的情況。

……

另一邊,郢州。

侯異被士卒活捉,押解著走向顧易的時候心情還有點覆雜。

等到看見在士卒擁簇中,與舊日將領極其相似的面容的時候,他更是心神恍惚,一時之間諸般情緒湧上心頭。

後悔嗎?似乎有一點。但他那會兒根本沒得選,當年貪墨士卒軍餉的事捅出去,顧老將軍第一個饒不了他。

也只一念之差,就一切都挽回不了了。

新離的屍山血海中,他瘋了一樣地收斂舊主屍骨。也確實想過以死謝罪,但刀架在脖子上了,他又無比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下不去手。他就是這麽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可這般貪生,最後也不過在恐懼和懺悔的折磨裏晚死幾年罷了。

侯異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顧易沒有一點和他廢話的意思,他只做了三件事:走上前去,斬下首級,拎著這顆血淋淋的腦袋翻身上馬。

懺悔的話還是留著去和地下的人說罷。

顧易這會兒沒有半點閑情敘舊。

*

郢州的捷報傳來金陵。

陳帝笑著親自來春煦宮告知了盧皎月這個消息,“顧將軍大勝,夫人這幾日病勢愈發沈了,想來聽聞這個消息,心裏高興、身子說不定能好轉些。”

盧皎月不鹹不淡地反問:“妾身體如何,陛下不知嗎?”

和陳帝放出去的消息不同,盧皎月當下的身體狀況不錯。雖然陳帝圖謀不軌,但她也不至於因此折騰自己的身體,該喝藥喝藥,該養病養病。那位被特意請到宮裏的戴神醫還是有點兒東西的,她入宮時的那點受涼的癥狀痊愈了不說,近段時日她身上也輕快了不少。

而隨著她的氣色一點點好轉,陳帝也漸漸不掩飾心思。

盧皎月冷著臉躲開對方想要拉過來的手,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將士在外為陛下平定叛亂,可陛下卻在後宮之中辱其家眷,如此為君、竟心無愧意嗎?”

這話顯然高估了陳帝的道德水平,低估了對方臉皮厚度。

陳帝笑著顛倒黑白,“顧將軍為國征戰、勞苦功高,我將其家室接入宮中照料,這不也是慰勞功臣嗎?難不成夫人覺得照料得不好?”

盧皎月:“……”

以她的詞匯貧乏程度,這會兒居然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辱罵。

陳帝再度笑起來,“夫人若是覺得哪裏不好,盡可以提出來。不管是宮室擺設、還是吃穿用度,都盡管吩咐下去,讓底下人去辦。這畢竟是夫人未來久居之所,若是委屈了自己,朕可要心疼了。”

盧皎月:“……”

這個皇帝臉皮大概比邊鎮的城墻還厚!!

好在盧皎月忍耐到達極限之前,外面有宮人來請,說是清和宮來人。

清和宮是女主所在的宮殿。這並不是許寄錦第一次幫忙解圍了,陳帝在這邊呆得久了,總會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請走。

一次兩次可以,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前幾次陳帝都是欣然赴約,但這次明顯出現點不愉的神色。

不過,到底是“寵愛”的妃嬪,陳帝還是離開。

走之前,他又回頭看了一下,笑,“夫人想做什麽之前,多想想家中幼子。”

這麽說著,又看了眼幾個宮人。

眾宮人都躬身領命。

於是等到陳帝一走,宮女就開始了對盧皎月的例行洗腦。

“這件五色繡裙,尚服局做了整整一年,上面墜的珍珠每一顆都是南海郡供來的,湊了好幾年,才有了這麽一條繡裙,陛下眼也沒眨地送到了夫人這裏……”

“……夫人身子不好,陛下特意開的內庫,讓太醫隨意取用,就連早些年高麗供奉的那根參王都拿出來了。”

“……”

“……夫人您看這金絲點翠簪子,翠鳥戲花,多好看啊。”

盧皎月聞言瞥過去一眼。

簪子是挺好看。

金絲鑲嵌的紅珊瑚花瓣,中間花蕊是用珍珠裝飾,外面點綴的是翠藍色的翠羽。都是艷麗的顏色,色彩比例稍微不合適就俗了,但這簪子顯然不是如此,讓人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堂皇。

看著盧皎月像是終於有點興趣,那宮女連忙把簪子呈上去,但等見盧皎月擡手似有若無地撫過簪子尖端,她瞳孔一縮,不由分說地劈手將簪子奪了回去。

為防止“意外”發生,這幾個近身伺候的宮女都是武婢出身,手上的力氣很大,盧皎月靠著系統插件能躲開,但是這會兒實在沒這個必要,也就任由對方將東西拿回去了。

那宮女拿回了簪子,明顯松了口氣。

再看盧皎月,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多了點戒備。

但她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到底放軟了聲調,“夫人,您看這宮裏的日子不也錦衣玉食?你便是有什麽不得意的,沖我們發一發,奴婢們願意受著,你可萬萬不能傷著自己啊!”

這話說可謂懇切至極,畢竟這位宮中主人出事了,她們全都得陪葬。

盧皎月搖頭,“你想多了,我沒有。”

那宮女狀似松了口氣,連連點頭應著“是”。

但是手上的動作可半點沒含糊,把那個簪子徹徹底底地收起來,目光還在殿內四處逡巡,似乎在找還有什麽能傷人的利器。

盧皎月:“……”

不至於。

盧皎月還真沒想到這些宮人居然這麽敏.感,不過她的打算大概跟對方想的不太一樣。

由於某人有著比賬簿還厚的鴻門宴被鴻門宴、刺殺被刺殺經歷,並且極其樂於分享這些過往,時不時當樂子(……)點評幾句,盧皎月在怎麽刺殺一個皇帝上面有著極其豐富的理論經驗。

武器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事。

主將佩刀、天子攜劍,就地取材可比攜利刃入禁中容易多了。周行訓曾經輕騎入敵營、解下佩刀只身入敵帳,卻成功反殺的經歷就證明了這一點。

盧皎月當然做不到強搶兵刃,但是陳帝對她沒有戒備,以有心算無心,總能找到動手的機會的。

陳帝在等顧夫人這個身份病逝,盧皎月其實也在等。

等到真的“病逝”發喪,顧夫人的身份死得蓋棺定論的時候,她再動手,可就跟顧易扯不上半點關系了。

但難的從來不是殺人,而是如何控制住接下來的局面。

盧皎月略微閉了閉眼,除了“顧夫人病逝”之外,她還要等到顧易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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